小兔子

*保证he和80%的傻白甜
*前世人设请自动脑补白子画

天地混沌。

凛冽的风刃吹起他白袍的下摆，混着散落的桃花瓣，洋洋洒洒。

“你以为我看不见，就杀不了你么。”

他敛起自嘲般的微笑，掷地有声。

掌心秀气的长剑被渐渐举起，镀了淡色花纹的剑刃，尖锐能砍万物。

用来杀他，其实是大材小用了。

半晌的沉默，依然无人出声。直到花瓣点地，锐利破开衣襟，刺进胸膛。

他听见一声沙哑的闷哼，被强忍着咽了回去。又很快地，闻见了空气里逐渐弥漫出的浓厚腥气。

断断续续的，他听见他笑了，笑得无比温润。

他说，师父不可自责，如今下场都是我咎由自取。

残破的声音未落，那剑竟不受控制地，将他的整个胸膛刺了个透。

…

冷汗顺额而下，脑中的画面瞬间模糊不清。

霍建华睁开眼，拢了把往下缩的被子，让冻了大半个晚上的脚收回被窝里，然后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。

揪心的难受，很久没有过了，跟口咳不出咽不下的痰一样，多半是相思导致的心脏神经症，常发于老年人。

近千岁的人了，再一次面对现实，霍建华依然难以置信。他竟真的将那把剑捅了进去。

但不信归不信，他的记性没出问题。他记得清那人死透了的时候，往衣襟上一摸就是一把血，又湿又黏，等流干了，蔓延十里的春风和熙就回来了。

回来告诉他，他没白白杀他。祸害苍生的人活该去死。

霍建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。他不后悔，因为他不欠他什么。为了赎罪，他已经当了一千年的杀人犯，甚至还要更久。

久到需要眼睁睁地看着山河变迁，峰回路转。信任熟知的朋友，一个个老去，再重新轮回转世。

活够了，短短数年都是令人作呕的。

为了一口孟婆汤，他走遍了关系想挤后门。谁知道这道上贪污腐败越查越严，一点点违法乱纪都不肯通融，不讲情面。

总会失去，倒不如开始就没有。以至于霍建华干脆养成了宅在家里懒得和人交往的习惯，反正他有钱。

伤心够了，霍建华懒洋洋地打了声哈欠。他掀开被角，捡起一件浴袍，随手一抖，往全裸的身体套进来。

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，温度恰到好处。光脚踩在毛绒地毯上的触感舒服得不像话，这时候再来杯热可可，就更完美了。

作息极好的千年老仙往厕所慢腾腾地迈步，最后停在镜子前。

牙膏刷出的泡沫浸了满嘴，一股凉嗖嗖的薄荷味立马蔓延开来。霍建华不喜欢这股味道，想吐又吐不出来，只能一边干呕，一边机械地左右来回。

好不容易历完三分钟的劫，将混着唾液的牙膏吐干净。霍建华有点儿狼狈地抬起头，嘴角还留着点儿黏腻，想看看镜子里的模样，却猛然发觉眼前的景象和自家天差地别。

长而窄的街道，栏杆外是望不见边的海面，日光一照，也算湛蓝。眼熟的背影在一米外立着，和这风景倒挺合得来。

显然，他又被召唤了。

胡歌回过头，他看见一个正准备生气的大叔穿着浴袍站在那里，光着脚，抱着手臂。

“……”

胡歌又低下头，盯着刚熄火的打火机愣了半秒。

他可能知道召唤他的方式了。

“对不起啊。”

道歉道得真挚，胡歌极快地褪下夹克外套，一把搂上霍建华的肩膀，把衣服给人披身上:“我不知道你在洗澡。”

“知道你就不会点那根烟了？”霍建华毫不客气地拢紧衣服。

“下回知道啦。”胡歌赔着笑，态度极好地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，请大佛一样给人塞进去。

等霍建华毫不客气地靠上，才发觉嘴角边剩的几点牙膏沫子没擦干净。不好意思吐出来，只能别过脑袋，偷偷摸摸地舔了咽回去。

太苦了。

胡歌清楚地看见他浑身颤了一下，以为是冻的，更内疚了。

“我送你回去吧？”胡歌习惯性地说出这句，转头和霍建华对上视线，突然意识到尴尬。

万一人家住在天宫呢。

“呃……方便吗？”

“去你家。”霍建华转开目光，被挂在车顶的毛绒玩偶猫给吸引住了。垂下的尾巴一晃一晃，时不时朝他脑袋这边晃过来，惹得他忍不住伸手去抓。

胡歌不经意的余光正好瞥见他抓着毛的一刻，没想到这叔还挺幼稚。

“新买的车？”霍建华难得主动开口。

“…是啊。”胡歌下意识一愣，又看了眼摆在正中央的平安符，前天特地求来的。

“放心开吧。”看着窗外的风景以缓慢的速度滑过，霍建华懒洋洋地瘫着，笑得得意，“有我在，不会有事的。”

“谢谢。”胡歌舒了口气，踩起油门，从近海一侧驶过去。他按下车窗，任由清风吹进来，开的缝不大，正好冻不着人。

自车祸后，难免的障碍一直在他心口里堵着，本以为还得一年半载才能缓过去，没想到竟真的被人三言两语给散了。

说不清缘由，他对霍建华有一种天生的信任和好感，类似于一见钟情，很单纯的情。

“对了。”停在红灯前，胡歌又偏着脑袋看过去搭话，玩笑道，“你是我的守护神啊？”

从车窗缝外折进一道光，打在胡歌的侧脸上，显得阴影那儿格外棱角分明。霍建华看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，有种说不上来的恍惚。

“你希望是吗？”霍建华发着呆，一秒一秒地数着红灯的倒计时。

“当然了。”胡歌敛起笑容，却在话末俏皮地冲人眨了眨眼睛，“我觉得我们有缘，要不要考虑跟我一辈子？”

说话的本人都未发现，调侃里竟藏着一分认真。

“嘁。”霍建华撇了撇嘴，不自然地转开头。“下辈子吧。”

平稳地驶过十字路口，胡歌得空瞄过去一眼，没想到这叔脸红得还挺明显。

但他不敢偷笑，只能装模作样地撇回脑袋，把注意力转到前面人来人往的路道上。因为他保不齐这神仙会不会读心术，这么一想，又不免心虚。

他有私心，是真心实意地想把人留下来，不光因为他长得好看。

胡歌就近停在楼栋门口的路旁，下了车，绅士地替人先一步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。

他看见霍建华歪着脑袋，光脚搁在椅子沿，浴袍的带子束得不牢，领口直往外耷拉。稍微一动，柔软的头发丝贴附进额角，剩下几根没梳匀的翘在外边，衬得轮廓更加柔和。

虽然看不见眼睛，但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的状态，明显还在发呆。

胡歌无奈地往他眼前晃了个五指，然后背对着他，半蹲下。

“我背你吧。”

一手搭上他肩膀的时候，霍建华才发觉两条腿还光着。他半分没想过推脱，反正这伺候不受白不受，也就大大方方地往他背上趴过去了。

“神仙都跟你这么轻的？”胡歌一蹬腿，直起背，轻而易举地给人背了起来。

“是我瘦。”漫不经心又满着骄傲。

胡歌下意识地想接一句多吃点，话到嘴边才惊觉，那天的食量展示，他还心有余悸着呢。

不过论身材，霍建华确实是瘦的。胡歌抓在他大腿上的手压根掐不出多少肉来，腰细腿长，瘦得匀称。

相比之下二十几岁的青年，个高长得壮，干什么事都散着一股荷尔蒙。一跟人接触上，就争先恐后地涌出来。

为了不表露出什么反应，霍建华只能若无其事地耷下脑袋，却正好闻见他发间的香气，透着股彩虹糖里的柠檬味。

“小演员。”一只手扯着胡歌的头发，绕在指间转圈，霍建华明示道，“我还没吃饭。”

这人身上的味道太甜了，甜得他都饿了。

“神仙也会饿啊？”轻车熟路地按开单元楼的密码，胡歌斜着身子拿脚去够铁门。

“会馋。”浴袍下摆被风拨开一个角，凉嗖嗖地往里灌，霍建华皱了皱眉，空不出手去拽。

“动作小点，我里面没穿。”

“噢……”胡歌点了点头，一帧一帧地收回脚，从门外到门内，肩膀一下没动。

可能是霍建华的话太能勾起龌龊的心思，他总忍不住去想他真空穿浴袍的样子和裸睡的原因，想着想着，就脸红了。

一方面对不文明的思想感到羞愧，一方面诧异于自己竟然能对个男神仙浮想联翩。

至此，胡歌并未对自己直男的身份有丝毫怀疑。

“你衣服裹紧点，小心别冻着了。”

心里千回百转，话却说得平稳沉静。

这是演员的基本素养。